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寺丞走进屋子,笑道:“天要下雨了,我把窗子收一收,以免打湿案宗。”
路过书桌时,他偷偷瞄了一眼,桌前摊开的不过是案子经过的大致陈述。
“何时辰了?”裴厌辞问。
“快要午时了。”
他抻了抻腰,“既然快下雨了,那我便不多打扰,先告辞了。”
“既然要下雨了,大人何不在这多看会儿,也不急于一时。”寺丞笑道,“雨天路滑,容易冲撞到人。”
裴厌辞神色一顿,“如此也好,我再看看。”
“可惜案宗是干燥之物,室内昏暗,不能点灯,大人将就看着可行?”
“都依你。”
“如此,便谢过大人了。”寺丞作了个同僚的礼,立刻步履匆匆地离开,还不忘关上方才没关的半扇门。
没一会儿,裴厌辞就听到外面的动静。
顾九倾是托了人才让他进大寺翻阅自己家族的命案卷宗,这本就犯了忌讳,若是他在这里被人碰见了,顾九倾和他托的人都得被参一本,是以方才寺丞才着急忙慌地关窗关门,还叮嘱他别出去乱走。
听着外面的阵仗,好像还不小,不似大寺的人。
一车的卷宗他一上午已经看完了,眼下闲着也是闲着,他凑到门边,往不起眼的门上角落戳了个洞,往外瞧去。
他看到了一只眼睛。
眼睫根部涂着金橘色水粉,向眼尾上扬而勾,蛊惑而邪魅。下眼睑红色与橘色相间,似乎是条鱼尾,正要卷尾拍溅而起,而那只黑瞳泛紫、不似常人的眼眸,装盛着的,就是那水花涟漪。
裴厌辞眼睛眨了眨,一时没想到这场景,呆在了原地。
大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,弯出一个姣美的弧度。
说客
“发现一只鬼鬼祟祟探出来的手指。”门外的人小声道。
是在里面干坏事吧。
那声线尖细, 喑哑,而又婉转魅惑,世上独独一人所有。
只隔着一扇门的白纱, 裴厌辞仿佛能感受到对方笑音中清浅喷出的热气。
心跳莫名乱了一瞬。
他忙别过脸。
立刻又想到自己这下让开了, 棠溪追岂不是更容易看到里面的景象。
他脑子一抽,欲盖弥彰地将手掌按在了破口小洞上。
门外的人站直了身体, 倒映在白纱上, 显出一块巨大而模糊的黑影。
纯洁无暇的白布滴入一滴墨水, 肆无忌惮地晕染开, 张牙舞爪着朝他席卷包围而来。
裴厌辞胸口有些憋闷, 呼吸不由急促了几分。
“督、督公大人……”方才那位寺丞忐忑不安地开口, 但又不知接下来该说甚, 脑子一片空白。
门外又传来一声笑音。
“里面是关着哪位不听话的小东西么。”
“啊, 是, 嗯,这个……”方才还和裴厌辞打官腔的的寺丞大人此刻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。
棠溪追此刻眼眸一片黑沉, 照不进一丝光亮, 只余一片空洞洞的死气。
他提防着、紧张着、不信任着,不愿见自己。
呵。
“走吧。”督公大人终于发话。
裴厌辞见那黑影动了动, 蓦地, 他的手心传来两下冰凉的轻点。
棠溪追的手指在他的掌心飞快地点了两下。
他愕然抬头, 黑影已经远离,渐渐从白纱糊就的门上褪离。
一群人的脚步声由近及远,消失在门外。
过了许久, 裴厌辞再次从小洞上望去,外面空一人。
寺丞很快来了,带着满脑子的冷汗, 口气冷淡了许多。
“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下不了,大人还是快快离去,以免被淋了一身。”
“大人受惊了。”裴厌辞走近,暗暗塞给他一笔银子。
寺丞面色缓和了些,擦擦脑门上的汗,道:“今日之事……”
“大人只管放心。”裴厌辞道。
棠溪追知道门内的人是自己,甚至可能连自己在做甚都知道。
但他刚才选择离开,就不会再拿这事去攻讦太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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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来的日子悠闲而规律,裴厌辞每日早晚练半个时辰的功夫,尔后去府里四处转悠一圈,解决杂务,教无疏读书认字半个时辰,抽空去酒楼逛一圈——那里已经被改造成和他心意的戏院,眼看就到收尾的阶段了。
他看顾九倾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,终于有一天,太子还是忍不住找到了他。
“你找个时间去拜访方大儒,”他将当日裴厌辞给的条策给他,道,“他新拟出的法策,可能不能实施,终究是本宫辜负了他们一片心血。”
“是阉党横加阻拦?”裴厌辞嘴里好奇,拿过纸页,字迹有变化,随意翻了翻,里面对世家稍有不利的条款果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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