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大人预存的资金。”鸦一边说,一边又从另一个暗格里,拿出了一串钥匙和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、小小的信封。“地址和租赁契约都在这里。房子已经提前支付了三年的租金。用的是一个……绝对干净的身份。”
她将这两样东西,连同那个沉重的皮箱,推到了安洁面前。她的动作干脆利落,没有丝毫多余。
“转告大人,”鸦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,却多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,“我的命是她的。随时听候差遣。”
安洁默默地将钥匙和信封收好。她没有去动那个装满了钱的皮箱,只是冷冷地开口:“钱,你先保管。需要的时候,我会来取。”
她知道,带着这么一大笔钱穿过这片混乱的城区,无异于自寻死路。
鸦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,她干脆地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
安洁没有再看她一眼,只是转身,拉开门,重新走入了那片喧嚣而肮脏的阳光之下。直到走出了很远,她才感觉到,自己那因紧张而早已被冷汗浸透的后背,正传来一阵阵冰凉的寒意。
她成功了。
地址位于首都的“南庭区”。这里曾是二流贵族和富商们聚居的地方,但在战争的洗礼下,早已不复往日的荣光。大部分的庭院都已荒废,人去楼空,只剩下一些付不起战争税的、破落的旧贵族后裔,和一些像安洁她们这样,试图在城市的夹缝中寻求一片安宁的、无名无姓的“影子”。
安洁扶着步履蹒跚、用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莫丽甘,穿过一条长满了青苔的、寂静的石板路,最终,在一扇斑驳的、爬满了枯萎藤蔓的黑色铁艺大门前,停下了脚步。
这里就是她们的“家”了。
用那串古老的、带着铜锈的钥匙打开大门,一股混合着尘埃、霉菌和腐烂植物气息的、属于“被遗忘”的味道,扑面而来。
门后,是一个荒芜得令人心悸的庭院。
曾
经精心铺设的鹅卵石小径,早已被疯长的杂草和厚厚的落叶所覆盖。庭院中央,一个雕刻着少女与百合的喷泉早已干涸,石缝里长满了绿色的苔藓,少女的脸上,沾着鸟类的粪便和风干的泥点,看起来像在无声地哭泣。四周的蔷薇花架早已腐朽、坍塌,几根枯死的、带着尖刺的黑色藤蔓,如同绝望的手臂,在阴沉的天空下张牙爪舞。
整个庭院,都笼罩在一种死亡般的、令人窒息的沉寂之中。
房子是一栋两层的、带着阁楼的旧式建筑,墙壁是灰色的,许多地方的墙皮已经剥落,露出底下深色的砖石,像一块块无法愈合的、陈年的伤疤。
安洁扶着莫丽甘,一步步地、艰难地走过荒芜的庭院,推开了那扇同样沉重的、积满了灰尘的橡木门。
房子里比外面更暗,更冷。所有的家具都被蒙上了厚厚的、灰白色的防尘布,像一个个沉默的、披着裹尸布的幽灵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、属于时间本身的尘埃味道。
“看来……我们的‘接头人’,并没有为我们请一位女仆。”莫丽甘倚靠在门框上,剧烈地喘息着,声音里却还带着一丝她特有的、冰冷的自嘲。
安洁没有说话,她只是将莫丽甘安顿在一张蒙着防尘布的沙发上,然后便开始了这个家的“新生”。
她揭开所有的防尘布,扬起漫天的灰尘。她打开所有的窗户,让外面那冰冷的、却也新鲜的空气,冲散室内那股属于“死亡”的沉闷气息。她找到水井,打来一桶桶冰冷的、却清澈的井水,用破旧的抹布,一遍遍地擦拭着地板、楼梯和家具上的尘埃。
莫丽甘就静静地坐在那里,看着她。
看着这个曾被她视为“47号”的金发女人,此刻正像一个最普通、最勤劳的持家之人一样,为了她们这个临时的、脆弱的“家”,而忙碌着。她的动作很笨拙,甚至有些狼狈,但那份专注和坚定,却像一道微弱的、却不肯熄灭的光,照亮了这个尘封已久的、死寂的庭院。
当安洁终于将二楼一间向阳的、带着一个小阳台的房间打扫干净,铺上她用仅有的一点钱买来的、干净的床单和被褥,然后下楼,准备将莫丽甘扶上去时,她发现,莫丽甘已经靠在沙发上,沉沉地睡着了。
她睡得很不安稳,眉头紧锁,那只完好的右手,无意识地、紧紧地攥着自己胸前的衣襟,像一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。
安洁在原地站了很久。
然后,她走上前,弯下腰,用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近乎温柔的姿态,将那个陨落的、残破的、此刻正全然依赖着她的“神祇”,从沙发上抱了起来,一步步地、沉稳地,走向了楼上那个属于她们的、新的囚笼。
黄昏时分,最后一缕残阳的余晖,穿过布满灰尘的玻璃窗,斜斜地照在房间的地板上。
安洁坐在床边,静静地看着床上那个沉睡的身影。
一种新的、奇异的共生关系,在这座尘封的庭院里,悄然形成了。
莫丽甘,用她那早已布下的、看不见的网络,为她们提供了赖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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