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夫人满脸是泪,一边捂着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,一边拼命摇头。
就几句话的功夫,那群倭寇离他们仅有几步之遥了,黎宛仿佛都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!
黎宛眼一闭,心想今儿个自己恐怕要交代在这儿了。临死前,她回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两年多时间,虽然有遗憾,但她遇见了阿陶,如今还有了阿煦,还为自己了搏了功名,
光阴虽短,却也不可谓不圆满。
人生难得小满。不就是一死,何惧之有?
黎宛睁开眼,已下定了必死的决心。她深吸一口气,起身欲要去与倭寇周旋。
千钧一发之际,外头忽然传来震天的呼喊声!
“捉拿倭寇!取倭寇首级者,赏银一百两!”
是官兵,官兵来了!黎宛的精神为之一振!
那形容猥琐的倭寇头子最后看了一眼山洞的位置,不得已做了个手势,一群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夜中。
黎宛抚着狂跳的胸口,长舒一口气。
官兵很快随着脚印追到了黎宛的藏身处。
“谁在里头,出来!”一道男声喝道。
黎宛正了正衣冠,双手高举,缓步走出山洞。
见里头走出一个俊俏的小郎君,领头的一个皮肤黝黑的高瘦官员出声问道,“你是何人,缘何会出现在此处?”
黎宛躬身将诰敕递上前,解释自己是正要去连江县赴任的新任知县陶立,不想途中遭遇倭寇洗劫,幸而有神兵天降,这才让他们逃过一劫。
说完,黎宛朝官兵们深深作了一个揖。
那领头官员将诰敕仔细查看了一番,见并无破绽,这才发出豪迈爽朗的笑声,“哈哈哈,原来是陶立兄弟,快快请起!我是福州府同知章思友,想不到我们竟在此相遇。”
福州府同知,那岂不是就是他的上官?黎宛正寻思着,也不知是自己听错了还是什么,在对方报出名号的同时,身后的陆珠儿似乎发出了一声极其短促的惊呼声。
可惜现下着实不是一个寒暄的好时机,黎宛也来不及向章思友介绍身后死里逃生的一众人,只拱手道:“章大人,今日您救了下官及亲眷七条人命,下官铭感五内,请受下官一拜。”
“陶大人不必客气,”章思友忙拦住要跪下的黎宛,“人没事便好,倭寇狡猾,必要再生事端,我要亲去追击,只能拨几个人手护送你们到连江了,望陶大人莫怪。”
“怎会?”黎宛客气道,“章大人今日之恩,来日陶某必结草衔环想报。”
章思友说完,朝黎宛身后的几人点点头,并未细看,便急急下山追击那群倭寇去了。
在州府官兵的护送下,一行人紧赶慢赶,在两日后到达了连江县,一路上再无意外。
黎宛大约是个倒霉的,甫一上任,就遭遇了倭寇侵袭这个大难题。据属下汇报,劫她的那群倭寇就是从连江县登陆的,一路烧杀抢掠,不放过任何一个村庄,所到之处,一片焦土。
因而对于受劫村民的善后事宜就成了她最要紧的任务。她几乎日日都到村里安抚村民,亲自施粥,又调拨人手帮助村民修缮被毁的房屋。
这般陀螺似的忙了几个月,总算没出什么大的乱子,连江县在一派平和中迎来了又一个春节。
这日黎宛好容易得了闲,看到陆珠儿,忽地想起了几月前的小插曲,遂打听道:“珠儿,之前事忙,我没来得及问你,你与那章大人,可是旧识?”
陆珠儿一听到章思友的名字,神色一变,忸怩答:“只相看过一次,算不得什么旧识,怕是早都忘了。”
陆珠儿的反应,更加坐实了黎宛心中的种种猜测。
原来章思友便出生在连江县的同心村,自小失怙,其母以捡海产为生,家徒四壁。
村民们念其不易,常常是他母亲还未归家,便拉着他到家中吃饭,还有好心的邻居,替他缝衣做鞋,就连他进京赶考的路费,都是家家户户凑的。
可以说,章思友是整个村子一同养大的,不负众望的是,他天赋异禀,才学出众,于几年前的科考中一举夺魁,成为整个同心村乃至福州府的骄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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