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那西索斯》。
朦胧光影下,一个英俊的男子趴在水边,油画的背景极其简单,明暗对比鲜明,更凸显出一种宁静和虚幻,他注视着水中自己的倒影,神情似疑惑、似哀伤、似深情。
整幅画充斥着十六世纪希腊神话的风味。
沈止:“知道这幅画吗?”
沈疾川摇头。
沈止:“画中人叫那西索斯,他因生得俊美,被神灵告知他的父母,不要让他看见自己的样子。可是,他还是在溪水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,一眼,他就爱上了自己,从此对周围事物无动于衷,困死在自己没有结果的爱意中。”
“死后,他化作水仙花,narciss,是他的名字,也代表了水仙。”
沈疾川听罢,再看这幅画的时候,就感觉到了一种宁静的悲剧。
想了想,他说:“即便触摸不到,那注视也是好的吧,他爱上自己,与溪水和镜子相伴,他变老一分,他爱的自己也变老一分,他生则爱生,他死则爱泯,也算白头到老,携手一生了。”
沈止停下勾线的手,抬起头,眼中头一次漾起浅浅的笑意。
“我年少时也是这样想的。”
“现在呢?”
“长大后再看这幅画,我只觉得‘凝视既死亡’,”沈止说,“每一次照镜子,每一次‘凝视’,都在告诉我,他是不存在的,当我不看他的时候,他存在在我心中,当我凝视他的时候,就会清晰的意识到他并不存在,那一刻,我就亲手‘杀死’了他。”
他深深注视着眼前的少年:“每一次贪恋的凝视,带来的都只是绝望而已。”
沈疾川细细思索着他的分析,是有道理的,但他并不认同。
画中人既爱上了自己,那自己永远会和自己在一起,即便触摸不到又有什么?
沈先生的分析,听着似乎平淡,但藏着的是很消极的负面情绪。
沈止:“不过,我说的是我长大后的想法,你问的是我现在的想法。”
沈疾川从沉思中抬起头,“嗯?现在什么想法。”
沈止毫无预兆的伸手,微凉苍白的手指扣住了他的手腕。
在沈疾川的愕然中,他轻轻一笑。
“现在,我可以触摸到了。”
或许是一秒,或许是更长,他们维持着这个姿势,沈止没松手,沈疾川也没挣脱。
那银色镜框的眼镜之下漆黑瞳孔中,情绪如浓墨般翻涌,极致压抑,像是恨意,像是占有欲,像是怜悯,混杂翻涌。
好似一头择人欲噬的怪物要从里面冲出来,却被锁链死死困在囚笼之中。
“沈…沈先生?”沈疾川没发现,却本能地嗅到了一丝危险,下意识都用上了敬称。
沈止缓缓将手松开,“开个玩笑,我画的是参赛的作品,刚才只是觉得我们两个长得像,你会给我些灵感。”
“哦哦……”沈疾川点头,然后镇定道,“反正我寒假都在这里了,要是需要我帮忙激发灵感的话,随时叫我。”
说完,将书包往肩膀上一甩,“时间不早了,我先走了。”
沈止云淡风轻地嗯了声。
沈疾川转身就走,三两步就从这间不大的出租屋离开,门口的声控灯应声而亮,昏黄的灯泡照着左边狭窄的楼梯。
少年脸上镇定的表情瞬间土崩瓦解。
他不自觉抹上了自己的手腕,那是刚才沈止攥过的地方。
怎么回事,方才坐在沙发上,沈先生扣着他手腕的时候,动作分明很轻,神态也和平常的冷淡不同,温和的朝着他笑,他却感觉到了股难言的侵略性。
明明长着同一张脸。
沈疾川不禁想,难道他拉着朋友手腕的时候,也有这种追敌索命般的、青天大老爷一样的威严?
他飞快下楼,骑着自行车疾驰而去。
寒风刮过炽热的身体,少年浑然不觉自己的耳根已攀上一抹艳丽的红,在冬日的萧索和冷寂里,他的心脏犹如擂鼓般在胸腔喧嚣。
一直到回到家,他右手手腕还残留着跟烙印似的微凉触感。
沈疾川提着书包,见他进来,正厅里的沈承宗深吸一口气,猛地站起来,往常对于这个没有血缘却撑起家里的哥哥,他心里是压力多于敬重的。
因为沈疾川太优秀了。
他们两个年龄相差不过一岁,沈承宗踩着沈疾川的脚步上学,每一年,他几乎都能听见‘沈疾川就是你哥啊’,‘你哥还是你哥,比你优秀,有这样的榜样,你得更努力’,‘哦哦我知道,你就是那个,经常在国旗下发言的那个全校前三的弟弟’……诸如此类。
他哥长得好,人缘更好,不管是学习好的,学习差的,都信服他,说他讲义气,重情义,懂得也多,都乐意听他的话。
高二高三只隔着一栋楼,就算是沈承宗自己,也经常看见他哥哥那张长得堪称张扬的脸上,耀眼夺目的笑容。
而他则会得到这样的评价:“戴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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