完颜和澈一路向北,离开中都二十里之后,却被拦住了去路。他张了张口,看着面前黑压压的燕梧铁骑。看着敌方将领驱马上前,完颜和澈已然自暴自弃了。
“要杀我就给个痛快,不要折辱我。”完颜和澈说。
贺浔骑在马上,冷冷地望他一眼。
“据说,当初你并没有攻打大晟边境的意思,是胡里乞氏联合几个贵族,多次劝你以军功来拿下王位,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。”贺浔高声道。
胡里乞氏,是札图安的家族。
完颜和澈皱眉:“是又如何?”
贺浔取出一个包袱,扔到了完颜和澈的马下。完颜和澈看着那个包袱的大小,心下有个猜测,然后连忙下马,捡起了那个包袱打开,看到里面的那颗血淋淋的脑袋,他愣住了。
贺浔说:“我杀了札图安,只是为了给你一个教训。日后,再敢有任何侵犯我大晟边境的举动,燕梧铁骑定然会踏平整个北凉。”
完颜和澈抱着札图安的脑袋,双目赤红。
“有本事你就杀了我!你为什么不杀了我?!”
“最恨你的人不是我。”贺浔说。“是你三哥,也就是新任的北凉王。”
完颜和澈露出一丝难看的苦笑:“留着我,让我和我三哥互相残杀,这就是你们晟人的目的?”
贺浔:“你们内部如何争斗,那是你们自己的事。最后说一遍,北凉军再敢有任何犯边的想法,你们北凉就会变成我大晟的疆土。”
说罢,贺浔调转马头,率军离去。徒留完颜和澈抱着札图安的人头,痛哭不已。
伏尸铺满了旷野,鲜血浸入厚厚的雪中,渐渐冷了下去。漫天大雪仍然下个不停,覆盖了那血赤红的血迹。
段明烛与韩卓两人几乎都已经力竭,然而这一战,依旧未曾结束。
段明烛单膝点地,手握长剑,剑锋深深嵌入雪地,支撑着身体。他眯目看着肩处的伤口,摁压几处穴道,放缓了失血的速度,暗中调息着内力。
韩卓也同样体力不支,可是这个时候谁先倒下去,谁就彻底输了。
“韩卓。”天气严寒,段明烛的额头上却滴下了汗。“五年前,先生被栾氏逐出宫后回到了临安,沈榕夫妇以宴饮为名试图毒害他,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?”
想起从前的事,韩卓嗤笑一声:“是。”
“绣娘盈儿以朕母妃患了瘟疫为名,骗朕强闯宁康宫,也是你做的。”
“是。”
段明烛紧咬牙关:“那一晚,朕与先生和弦歌商议营救朕母妃之事,最终议定在栾氏前往鸣山寺上香的那一日动手,也是你将此事暗中告知栾氏的。”
“主子说得都没错。”韩卓无奈笑道。“所有这一切,都是我做的。主子把一个叛徒放在身边十余年,如今得知真相,滋味不好受吧?”
段明烛握剑的手隐隐颤抖着,睚眦尽裂:“朕杀了你……朕杀了你!”
他耳中轰鸣,已然受伤严重,却还是拼尽一身内力握剑刺去,天寒地冻之下,两把灌满内力的兵刃相撞,伴随一声刺耳的交鸣,两把兵器竟然同时折断了。
段明烛弃了剑,低吼一声,飞身上前,掌心挥向韩卓面门,韩卓抬掌相接,二人在半空中对了一掌,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,巨大的内力令地上的雪突然扬起。远处,干枯的树干也倒了下去,气流纷散。
段明烛落地后,一口血呕了出来。反观韩卓同样面色苍白无比,血从唇角溢出。
趁着韩卓受伤之际,段明烛也顾不上自己同样内伤严重,不要命一般再次扑了过去,狠狠掐住了韩卓的脖子。韩卓紧皱双眉,抓住他的手腕,试图挣扎,然而,段明烛却纹丝不动,他的另一只手握拳,狠狠击向韩卓的太阳穴,一连数下,震得他虎口发麻。
韩卓受重创,晕头转向之际,腾出一只手握住段明烛的手肘狠狠一掰,骨裂的声音清晰可闻,段明烛却依旧没有放开他的脖子,只继续砸他的头,韩卓口鼻不断出血,最终,段明烛捡起那柄断剑,大吼一声,分毫不差地刺入了韩卓的心脏,顿时,鲜血如注,喷溅了段明烛一脸。
韩卓痛叫,已经没有半分反抗的力气了。
段明烛面目狰狞,恍如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:“你杀了朕的母亲,朕便亲手送你上黄泉。”
韩卓张了张口,血糊住了他的喉管,话音十分不清晰,脸上癫狂的笑也十分难看:“主子已身中剧毒……无解……”
段明烛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,他尤觉不够,拔出剑来,再次从高处捅入,一连数次。最后一下,断剑还在韩卓的身体里搅动了几下。
韩卓痛得连叫声都没有了,只最后吐出几个字:“黄泉路上……会有主子相陪的……”
看着韩卓终于彻底闭上了眼睛,段明烛踉踉跄跄站起身来,使劲踹了踹他,韩卓却已经一点动静都没有了。
段明烛笑了,他的笑声如同一缕游魂缥缈在天地间。
报仇了。他终于给林靖瑶报仇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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